（​1991年3月11日在沙产业研讨会上的讲话）

　　今天，中国林学会在这里召开沙产业研讨会。我想这样的研讨会在中国是第一次，在全世界也可能是第一次。因为沙产业这个概念是我作为一名不懂林业、不懂农业、也没有搞过治沙的外行人，在1984年才提出来的。在今天的会上，首先我向在座的各位专家，向各位多年在治沙、防沙，跟沙漠化搏斗而取得伟大成就的英雄们致敬!

　　下面讲的完全是个人的想法，对不对请同志们指正。　　

　　第一，我对沙产业的认识。这要追溯到60年代初，我开始参加火箭、导弹发射试验，发射场在内蒙古自治区巴丹吉林沙漠的西北——额济纳旗附近的戈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什么是戈壁。从前书本的知识使我觉得戈壁只是一片荒漠，什么也没有，实际一看，则不是那样。动植物很多，而且是在其他地方不易看到的。比如梭梭树，一般长到一人多高，但梭梭树的根很大，是很好的烧材。执行任务部队的伙房旁边就堆着大堆的梭梭树根，据说烧起来火很旺，比煤还好。后来，部队要发展生产，就到戈壁滩上挖甘草、还有名贵的中药肉苁蓉等；据说运到内地，价钱很高。这使我想到戈壁沙漠上原来也可以搞一些事业，并非不毛之地。这就是我60年代初获得的一些启示。

　　到了1984年初，读到关于内蒙古自治区草原问题的材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内蒙古自治区的草原从建国以来平均每亩年产值不到人民币一元钱，这给我震动很大。所以在1984年初就写了一篇文章，讲草原的开发，提出草产业这个概念。什么叫草产业？当时想，农业要发展，农业发展的潜力也很大，农业是什么特点？基本上是靠太阳照在地面上的能量，我们要利用这个能量。怎么利用呢？通过生物来利用。草原也是如此，通过生物利用后，后面的工作就可以大大发展，而且可以种草养畜。种草为什么不可以运用科学方法提高产量和质量？完全可以嘛!所以根据这一概念，将现代科学技术全部用到草原上来发展草原的产业：这是一种知识密集型的，运用系统工程的综合利用产业，所以叫草产业。这是1984年初的事。当时，农科院院长卢良恕同志听说这件事，就邀我到农科院科技委员会会议上去讲话。我说我对农业一点不懂，怎么到你们农科院的专家面前去讲，他说你就讲讲你的产业概念吧，于是我就去了。1984年冬天我在农科院的讲话，把这个概念扩展了。我国还有沙漠戈壁，面积大约有16亿亩，跟农田面积差不多，每年接受的太阳能也差不多，所以提出沙产业。我们在农业上搞得比较好，这是因为要吃粮食嘛，所以农业历来受到重视，产值也比较高。今年2月23日，国家统计局的公告说，1990年农业产值是7382亿元。那么我们回过头来问问跟农田面积差不多的沙漠戈壁到底有多少产值啊？所以，这使我想到这样一个问题：假使我们运用全部的现代科学技术，包括物理、化学、生物学这样的基础科学，能不能让这16亿亩的沙漠戈壁每年也提供几千亿元的产值呢？有没有这个可能，这是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这也是我在1984年冬天提出来的，叫做知识密集型的沙产业。当时作为全部的农业型知识密集产业，即首先是通过生物利用太阳能的产业，我提了五项：农业、林业、草业、海业和沙业，我的概念是通过利用全部科学技术的系统工程，综合利用(包括产后加工利用)。假如这五个产业都实现了，我认为将又是一次产业革命，它的出现可能是在21世纪。我们要想一想21世纪在我们社会主义中国，可不可能搞又一次新的产业革命，即第六次产业革命呢？

　　何以称第六次呢？我想，产业革命就是生产力的发展影响到整个社会了。人类社会上第一次产业革命就是开始有农业、畜牧业，人类从采集、打猎为生发展到能从事生产，获取食物，至少部分地主宰了自己，这可能是一万年前的事了。第二次产业革命是人类开始有商品生产，就是生产不仅是为自己消费，而且为了交换。这出现在奴隶社会后期，在我国大概是3000年以前了。第三次产业革命就是我们一般指的在17世纪末到18世纪初出现在西欧的那次产业革命，开始用机器动力来生产；第四次产业革命发生在19世纪后期，出现了电力、通讯，整个生产过程不是工厂一家一户地生产了，用今天的话来说，是产业集团的生产。在政治上出现了垄断资本主义，这个情况在列宁的名著里有过很多论述。这就是第四次产业革命。第五次产业革命就是现在全世界范围内出现的信息革命，把全世界都沟通了，引起了生产上深刻变化。这些就是历史上的五次产业革命。刚才讲的农产业、林产业、海产业、草产业、沙产业这五个产业的建成，是第六次产业革命，可能在下个世纪出现。

　　以上就是1984年我讲的概念。但是，在座的各位听了也许觉得我这个人没什么知识，因为各位所做的工作我在1984年还不知道呢？到1988年，才陆续从报刊上读到我国科技工作者在治沙、防沙、制止沙化上是有丰功伟绩的，做了大量工作，而且取得很大成绩，这时我才认识到，我从前讲的沙产业还不够全面，还有另外一个事业，即在沙漠、戈壁的边缘地区治沙、防沙、制止沙漠化这件事情是极其重要的。去年我有幸读到陈舜瑶同志写的一本书，专门讲治沙事业的。我国的治沙事业是全世界领先的，为世人所称道。那么我国现有的沙漠化土地大概6亿亩，所以治沙、防沙、制止沙漠化工程也是沙产业的一部分。至于海岸沙滩的开发利用，那属我说的海产业。挖沙为工业原料，应属矿业，也不是沙产业。

　　第二点我要讲的是真正对沙产业有推动作用的不是我，而是中顾委副主任宋任穷同志。1989年9月18日他给中央写了一封信，提出建议。宋任穷同志的建议有两条：①恢复国务院治沙小组(可不设或少设专职干部)，由这个小组来计划、指导、协调和进一步推动防沙、治沙的工作，在适当时候主持召开防沙、治沙会议。②从农业、林业科研和其他方面挤出一点经费用于治沙、防沙。兰州沙漠所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做出了国内外公认的显著成绩，目前，由于经费不足，面临困难，在资金方面应予以照顾。这项建议受到党中央领导同志重视，批示国家林业部抓这项工作，真正推动了沙产业。所以我们应当感谢宋任穷同志。　　

　　第三点我要利用这个机会祝愿我们的沙产业研讨会成为我国沙产业的开端。从已经有基础的防沙、治沙、固沙事业开拓出去，再在生活设施条件较好的戈壁滩上，如人造卫星发射场附近，建立沙产业试验站。这样我想在21世纪，我们将在社会主义中国建立并发展中国的沙产业。搞得好，产值也可能上千亿元，将来还可能更多，因为这里面的可能性很大。这里不光是利用生物转化太阳能，依靠科学技术，太阳能也可以直接转变利用，比如太阳能电池，还有风力发电等。所以，在占我国土地面积1/6的国土上，我们是大有可为的。那么多的太阳能，我们要利用好，就可以为人民创造财富。我想到那时候，我们国家的国务院恐怕不只有林业部、农业部了，还会有沙业部，因为上千亿元产值是个大事业。　　

　　我们中国人是有能力、有智慧的。就说我们这次开会的香山饭店吧，这个建筑设计得了国际奖。设计师贝聿铭是中国人，在建筑界是世界闻名的。所以我想，沙产业咱们中国人能不能带个头呀？我看一定会成功的。

　　就讲到这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谢谢。